我去乡下看一个朋友。

通往村子的桥被新修了。

很平坦，车开过去时居然有种陌生感。

两边的防护栏不是围栏式的，是那种厚厚的水泥墙，在上面还刷了红漆，在车里也看不到河面的景色，隔离带的感觉。

整体给我的感觉就是厚重的粗糙。

原先的桥是座上百年的红石桥，桥下水面很开阔，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，桥两端的坡度是下陷的，以往骑车到对岸需要加速，桥面上砂砾磨的凹凸不平的，有的地方还有小小的洞，从小洞里面往下看，能看到桥面下的水面，沧桑感很浓。

河对岸不远的路边新建了一所乡村诊疗室，围墙里透着绿，花花草草的，很漂亮，一切都是按照规格建造的，小院子里居然还有国旗杆，这个诊所其实并不能算是五妞的，他只是负责。

五妞在镇上是有自己的诊所的，平时他不怎么到这边来。

基本上也就没什么人来这里看病。

但是这些还必须要建。

乡村诊疗室是和大桥同时修建的，是上面拨了款项，扶持乡村发展的。

五妞排行老五，上面四个哥哥，到他这儿了，他爹是希望能有个闺女，但是没计划好，无奈他爹就给起了个这样的名字，是希望能再有个闺女吧，只是，五妞他娘再也没有完成他爹这个心愿。

五妞他爹就感叹这辈子没有当姥爷的命。

农村，几乎人人都有乳名，就是我们常说的小名。

老人常说，小名好成人，越是土，越是俗，越好养，什么狗蛋了，猫蛋儿了……

我记得我们村就有几个好听的小名，弟兄俩，双胞胎，大的叫去来，小的叫来去，很有意思，还有姊妹俩，大的叫电瓶，小的叫马达。

能给孩子取这样名字的，多少也是有些文化趣味的。

相对那些猫蛋狗蛋的就高级了一些。

五妞在农村算的上是个能人，河里网箱养着鱼，地里还种着柳编的藤条树，在市里还买了房子，听朋友说还会做手术，啥手术？

割痔疮。

只是他这人好朋好友的，谁有个事，他跑的比当事人还快，诊所也就不当事的经营了，白天诊所乡亲都排队了，他起来洗漱完，看不几个，就拿起他的那套钓鱼的家伙事儿不见人影了。

因他的医术方圆圈算是好的，乡亲们多半对他也很包容，但也有那些老太太不怎么乐意，骂他屁股上见天扎了蒺藜一样。

主要还是图他看病便宜，简单的几副药就给看好了。

看到年龄相仿的小媳妇他还问人家，嫂子，今儿你又骑着你的小红马出来了，那些小媳妇就骂他将来嘴上长痔疮。

甭看五妞天天这样的不照号，农村对这样的能人还多是尊敬的，疫情这段时间，他就把自己进的口罩分发给大家，教大家怎么戴，怎么消毒，只是老百姓还都没这样的习惯，脏乎乎的戴很多天，也不知道换。

对这些，五妞也是无奈，毕竟在农村，大家还没有这样的卫生防范意识。

我曾跟五妞探讨过这些，怎么看待这种意识。

五妞对我说，意识这个东西还是要多体验，体验的多了，见识过了，自然也就明白了，放下了，就像吃肯德基，在咱们这儿，农村，包括县城，应该有半数以上的群体没有体验过，因为这东西还到不了咱这地方。普遍还都认为贵，最主要的是老百姓还只认本地的那些饮食，一进门，地上油乎乎的，这样才显得是老店，而且人气还可旺。

五妞给我讲了个故事，他有个初中老师，女的，后来调到了县城教书，年龄也不大，不到五十岁，跟着闺女去肯德基，闺女很熟练的点餐，她对闺女说这些都是垃圾食品，什么转基因，还美国货，听说还是一个鸡六个翅膀，最好不要吃……

这使我有些小意外，教师也算是有文化有见地的了，对这些竟然还有如此的偏见？

五妞告诉我，老师品尝过了，说，这东西吃着真不错，而且干净，每次吃味道始终是一样的，没有偏差。

我觉得她体验的有些晚了，相比国内的中餐，肯德基的作业流程是有一套严格的程序的，不似我们今天吃的咸了，明天吃的淡了。

包括身边一些有身份的朋友，也曾私下问过我，你给孩子买的汉堡叫什么？孩子想吃，咱一般都要点哪些？怎么搭配才显得不外行？

五妞对我说，她的偏见也不是完全她说的这些引起的。

是有一年，孩子考了第一名，那时她还在乡下工作，一家人进城，答应给孩子买身衣服，路过肯德基，她提议进去给孩子尝尝，老公没同意，提议去吃火锅。

她说，我老公可能是害怕，从而传染给我们了，都害怕。

就是一想推开那个门，就害怕。

也不知道害怕什么。

五妞给我说的这些，我都懂。

以前我不是写过，我去省城第一次吃肯德基，那个烘干手的，我左拍右拍的不会停……

还有咱没住过五星酒店，去那里找住的朋友，一进门咱就害怕，不知道往哪里走，还怕保安过来盘问咱们。

咱也知道那里有免费的厕所，里面还有免费的纸巾。

就这，咱也不敢进。

当然，今天，我敢了，已经是无所谓的事了。

体验，本身就是一种修行。

要从不知道勇敢的去逐级体验。

然后你才会得出一个结论，哦，原来如此，哦，不过如此。

人对自己未知的东西多是新奇的，甚至会带有不懂的鲁莽。

前两年，朋友几个凑钱买了辆拉货的大车，新车提回来放在停车场，大家都去看，我也爬上驾驶室看，挺稀奇的，左看右看的，不知道怎么就顺手把那个小档把给动了一下，结果就听呼哧一下，朋友吓了一跳，原来那呼哧声是气压卸了的声音，我把手刹给放了。

赶紧又拉了回来，当时还挺不好意思。

我们有时去四S店看车，普通展位的车就那么摆放着，车门也是开着的，店里的顾客很自然的就拉开了车门进去坐坐，体验一下，可一到那些有围栏的豪车跟前，多是拍照，不敢上车，甚至不知道车门怎么开。

有些东西，是自带退敌光环的。

只那样的摆放在那里，我们都不好意思去问。

我对五妞说，有些意识我们是很难改变的，甚至很难做到。

五妞对我说，前段时间不是说要复工了吗，复工，就是餐饮店能正常营业，我哥跟着领导们去餐饮店吃饭，就有人提议，用两双筷子，一双自己用，另一双夹菜，一是干净卫生，再一个就是不会交叉传染，类似于是分餐制了。

我说，南方深圳广州那边现在基本上已经是分餐制了，主要是年轻群体比较多，分餐制也被普遍接受。

未来，若是在我们这边也采取分餐制？

我觉得还是得需要一段时间吧。

有些东西，是适合想象的，但距离美好总是差了那么一些。

你看我们去的那些很有名气的景点，比方说茶卡盐湖，我们脑海中想象的，包括我们在照片上看到的，天空纯净，红衣霓裳，盐湖的盐是雪白的，的确漂亮，但是你不能有人的痕迹。

就是一有人的痕迹，就是脏、乱、甚至是某一处都是丑的。

有些观感，很微妙，描述不来的感觉。

那些人文好的海边，老人带着孩子去喂鸟，手一伸，鸟就落手上了，那场面是那么的温馨和谐，而我们一伸手呢？

鸟吓的扑扑楞楞的飞了。

我脑海里就会蹦出一个念头，这鸟儿可够肥的啊。

若是炖个汤？

味道一定会很好。

（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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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别说明：

文章非纪实文学，谁也不一定是谁，请勿对号入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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